失效的神話:重返日治台北城
刊載於今藝術2017年11月號
文:劉星佑
文:劉星佑
歷史的迷人之處,並非毋庸置疑的「官方」定案,有時正好相反,透過質疑、排列、與並置,找出新的疑點,在提供思考的過程中,開啓對話的新思路;而歷史除了透過文字記錄與書寫之外,尚有另一種視覺語言,可以交織出不同的「語境」,在不同得語境之下,並非將史實是為目的,將歷史視為結果,而面對看似史實目的與歷史結果的觀者與聽眾,則應該在不同的「速率」中,探測不同史實的傳導媒介,而陳飛豪的個展,正以藝術家的方式,讓作品成為「異質」的傳導介質,在探測固有承載歷史的載體之餘,也成為新的歷史媒體。
三板橋墓地、康樂里、中山14號與15號公園,上述地點名稱是什麼地方?上述地點的暗示與串聯之後,錄像作品《心中雪解車》又將揭示出什麼?「心中雪解車」是一則刊載於1900年台灣日日新報的新聞標題,內容報導著日本遊女鳴戶與日本高進商會職員梅田末太郎之間的殉情事件;饒口而充滿文學性的修辭,實為日本漢字,「心中」乃為殉情之意,「雪解」則為雪融之際,而「車」為男女主角在大稻埕德國領事館前的載貨列車上,指出殉情自縊的地點。故事中的男女主角在萬華相識、私奔到台中,於大稻埕殉情後,被人合葬在三板橋,因殉情而合葬的男女在日本的傳統中,用比翼塚稱呼之。當〈心中雪解車〉透過錄像變成《心中雪解車》時,比翼塚串起不只是滄海桑田與今非昔比的思古幽情,而是不同政權在台灣這塊土地上,有意的不著痕跡,或是留下無意的蛛絲馬跡,作品中交織並重疊許多影像,包含《曾根崎心中》這個日本殉情故事文本原型的大阪地景、浮世繪作品中描繪煙花女子意象的圖像、《南進台灣》的部分影像,以及龍山寺過去和現在的影像片刻。當背景音樂從日本文學家近松門左衛門作詞,桃山晴衣誦唱的《曾根崎情心中:道行之段》,轉換到地藏王王菩薩佛號的梵唄時,影像也從日本時代殉情事件的想像拼貼,到康樂里拆遷戶陳情抗議的記錄影像,同地異時的暗示,既幽微也昭然若揭。
另外三個作品分別是以西門町和臺北稻荷神社(今紅樓右側街屋)、台灣神宮(今圓山飯店)和建功神社(今國立藝術教育館)為考察對象所出發的《台北稻荷神社重構計畫》、《台灣神宮重構計畫》與《建功神社重構計畫》。細數作品的歷史淵源之前,藝術家在藝術與歷史之間的關係為何?彷彿二重證據法一般的交織視覺文本與文獻檔案,兩者的匯流意味著什麼?並非所有史料與文獻,都可以成為可見的歷史,正因為如此,陳飛豪開啟了另一個取徑,讓檔案背後原本不可見的意識形態成為可見的「新遺跡」,而非新的「正史」覆寫;「失效的神話」在此才有機會是有效的,「重返」日治台北城則成為歷史與藝術方法共同的可能。台灣主體的找尋與處境投射,宛若《心中雪解車》一作中,在至今仍佇立於公園中鳥居下,對著草地無以名狀的搜尋所形成的影像,歷史永遠是此曾在,但猶未可知,且無法記憶。
三板橋墓地、康樂里、中山14號與15號公園,上述地點名稱是什麼地方?上述地點的暗示與串聯之後,錄像作品《心中雪解車》又將揭示出什麼?「心中雪解車」是一則刊載於1900年台灣日日新報的新聞標題,內容報導著日本遊女鳴戶與日本高進商會職員梅田末太郎之間的殉情事件;饒口而充滿文學性的修辭,實為日本漢字,「心中」乃為殉情之意,「雪解」則為雪融之際,而「車」為男女主角在大稻埕德國領事館前的載貨列車上,指出殉情自縊的地點。故事中的男女主角在萬華相識、私奔到台中,於大稻埕殉情後,被人合葬在三板橋,因殉情而合葬的男女在日本的傳統中,用比翼塚稱呼之。當〈心中雪解車〉透過錄像變成《心中雪解車》時,比翼塚串起不只是滄海桑田與今非昔比的思古幽情,而是不同政權在台灣這塊土地上,有意的不著痕跡,或是留下無意的蛛絲馬跡,作品中交織並重疊許多影像,包含《曾根崎心中》這個日本殉情故事文本原型的大阪地景、浮世繪作品中描繪煙花女子意象的圖像、《南進台灣》的部分影像,以及龍山寺過去和現在的影像片刻。當背景音樂從日本文學家近松門左衛門作詞,桃山晴衣誦唱的《曾根崎情心中:道行之段》,轉換到地藏王王菩薩佛號的梵唄時,影像也從日本時代殉情事件的想像拼貼,到康樂里拆遷戶陳情抗議的記錄影像,同地異時的暗示,既幽微也昭然若揭。
另外三個作品分別是以西門町和臺北稻荷神社(今紅樓右側街屋)、台灣神宮(今圓山飯店)和建功神社(今國立藝術教育館)為考察對象所出發的《台北稻荷神社重構計畫》、《台灣神宮重構計畫》與《建功神社重構計畫》。細數作品的歷史淵源之前,藝術家在藝術與歷史之間的關係為何?彷彿二重證據法一般的交織視覺文本與文獻檔案,兩者的匯流意味著什麼?並非所有史料與文獻,都可以成為可見的歷史,正因為如此,陳飛豪開啟了另一個取徑,讓檔案背後原本不可見的意識形態成為可見的「新遺跡」,而非新的「正史」覆寫;「失效的神話」在此才有機會是有效的,「重返」日治台北城則成為歷史與藝術方法共同的可能。台灣主體的找尋與處境投射,宛若《心中雪解車》一作中,在至今仍佇立於公園中鳥居下,對著草地無以名狀的搜尋所形成的影像,歷史永遠是此曾在,但猶未可知,且無法記憶。